归去来兮——记蔡文姬
雨还未停,满城正飘着飞絮。油灯已经燃尽,她轻叹一声,撑着那柄竹伞出了门。
一生颠沛流离,可不似这风中飘荡的飞絮,这一宵的冷雨?在雨雾里,她走过了旧时的小巷,矮墙上的爬山虎被细雨打湿,墙里的桃花未开,她的丹青还未落笔呢。
其实落不落笔也不重要了,她的笔墨已经用完。她记得她以前做过一个很美很美的梦,梦里她画了一株桃花,也是开在这个院里,颜色像是女儿家用的胭脂,带着淡淡的粉。那时她只穿了一件薄薄的春衫,温了月光下酒,旁边放着父亲所赠的焦尾琴。
这是江南,是连微风都可以将人熏醉的故乡。多少的风花雪月故事,多少缠绵悱恻的烟雨,都发生在这里,这里的戏台上的故事,一年又一年,却总演不腻,听不倦。
白衣的少年会在夜里提着灯,站在烟光草色里,落花盈盈处,等佳人归家。痴情女儿的泪会不小心落在繁花里,只为了一句生死相许。高楼望断的歌女眼底的情意,画舫上听雨入眠的人是不是也曾为此入了迷?
年少的她也曾希望于此遇见一个白首与共的人,在一个小小的庭院里,听着雨打芭蕉的声音,听他为她呤诗,为她吹笛。然后和春花秋月一起慢慢地老去。世人皆念她才倾天下,琴艺独绝。可又有谁知她身为女子最普通的愿望,不过求个岁月静好,琴瑟在御。十二年的苦,是焦尾琴也弹不出的,焦尾琴再好,也不过是把琴,又怎可通人心?
七苦之中怨憎会,爱别离,求不得,比不得上十二年的去国离乡。世间最悲哀的不是心死,心若死了,泪也就枯竭了,思念便不会在身体里恣意增长。
可悲的是她回乡的愿望十二年了都不曾舍弃,不曾遗忘,一曲胡笳十八拍里凝结了多少游子的泪,女儿的思。
但是还好,有生之年,得以归去。又见到了这座阔别了十二年的城,她心应是喜悦的。多好呀,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铭记,去回忆,去珍惜。
原是生在小桥流水的江南的你,又怎能与那漫天的黄沙同葬?
苍凉的荒原又会怎懂你的温婉多情?
文姬,文姬,执着至此,可是因为你忘不了故乡的桃花轻触你肩头的温柔,忘不了那雨流进心里的细细的甜,还是忘不了堤岸的柳絮牵动你衣袂的挽留?
岁月带走的那些光阴里,带走了你的如花容颜,你已不再是二八年华,眉目含情的少女。那这个江南可还是你旧时记忆里的江南?
若还是,那江南的女儿,你这一生值得如此。
高二:席月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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